Chapter  6

“媽，”

打開門，看著沙發上端坐的女人，我目光閃了閃，隨後走過去，坐到了她身邊。

“今天怎麽有空？”

“嗯，我記得你放暑假了吧。”

“對，剛放，一星期後還要去學校領成績單。”

“那，明天起你就去陪芊璃吧。我還有事，就先走了。”

“…知道了，路上小心。”

隨著門的合上，屋裏的溫度也被帶走了。

“啪嗒—”，驚了窗外的雲雀，它撲棱著翅膀飛走了，黑色的電視液晶屏幕上，倒影著我流淚的模樣。

「這個家好大、好空、好冷，我好害怕，可是根本沒人管我」

“早上好，”

搖了搖手上的筷子，病床上的女孩對著我笑，“你怎麽了？一大早的就不高興。”沒接她的話，我徑直走到窗邊，拉開了窗簾，和煦的陽光包裹我的全身，我驚訝這個世界終於有了點溫暖的地方，即使心裏依舊寒徹。

“哢嚓—”耳旁響起攝像機的聲音，我猛地轉過頭來，

“你幹什麽！”不好，話沒收住，女孩楞了楞，隨後笑了，那是我短暫的生命中，見到過的、最美的笑容。

“我在拍你呢，剛剛那一幕實在漂亮，就沒忍住拍了張。你想看看嗎？真的很漂亮。”

看著她純粹的笑容，我沒再說話，只盯著她看。那位舒小姐，就是舒芊璃，顯然誤解了我的意思，她興致勃勃湊了過來，向我展示她的照片。

圖庫裏有很多照片，大多是貓和狗，時不時還會冒出幾張被擺成奇怪造型的水果和蔬菜…

我們在溫暖清晨夏光的照耀下，翻著手機裏圖片，時不時討論幾句，笑幾聲，太陽漸漸西移，陽光卻仍溫暖著我，我那顆被凍僵的心，也正慢慢覆蘇，白雲，知了，還有藏匿在樹葉中的不知名的鳥兒，人工草坪上竄出的小野花，泛著粼粼微光的湖泊，空氣中的青草味，花香味，泥土味，身邊人頭發上若有若無的青檸洗發水味，各種各樣的味道，原來，在這兒能聞到這麽多味道，是以前從未聞到的味道。心跳的好快，我懷疑是它重新跳動帶來的後續反應。

“你看過一本書嗎？”

“什麽書？”

“《瓦爾登湖》，現在，我終於懂了那種寧靜。”少女張開雙臂，閉上了眼睛。

“你在幹什麽？”

“噓，別說話，太陽真的好暖和，花真的好香，連醫院濃濃的消毒水味都變得好聞了，真好。”我望著她的側臉，也笑了笑。

“芊璃，小頌，你們在幹什麽？”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我臉上的笑容，它僵了僵，然後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
“許醫生？我們沒幹什麽啊，就透了透氣。”舒小姐轉過頭，對著來者笑了笑。

“萬一著涼怎麽辦？”許寧醫生走了過來，目光落在了我身上，冷冷的凍人。

刺耳的摩擦聲響起，窗關上了，簾也被拉起，所有的味道都不見了，我只聞得到許寧醫生身上隱約的香水味。哦，還是薄荷味的，涼薄，冷淡，像極了它的主人。

“阿姨，窗是護士姐姐打開的，她說透透氣對身體好。”舒小姐還在說話，她為什麽還要說話呢？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聽著許寧醫生說嗎？

我盯著那張開開合合的嘴，再聽不見任何聲音。感覺陽光好像又重新打在了我身上了。一切都似夢般朦朧，不過

「夏天的清晨，真的好暖和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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